[摘要]金九經曾在日本大谷大學就讀,曾是日本著名學者鈴木大拙的弟子,一直傾心于佛學及佛教史研究。他之所以能登門訪求胡適的《楞伽師資記》影印本,很大程度上與其師和胡適在學術的交流共鳴有關。
《楞伽師資記》是中國內地久已失傳的佛教史書,其內容僅存留于敦煌莫高窟的唐代寫本中,后被斯坦因與伯希和分別劫掠至大英博物館與巴黎國立圖書館。1926年秋,胡適赴歐洲出席“中英庚款委員會”會議之際,在巴黎和倫敦閱讀敦煌卷子時,首次發(fā)現(xiàn)《楞伽師資記》的唐代寫本,頗感其內容罕見,史料珍稀。于是自費將其全部影印下來,帶歸國內,以備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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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胡適發(fā)現(xiàn)的《楞伽師資記》唐代寫本,總共有三種(S.2045、S.4272、P.3436),都不是全本,或多或少都有殘缺。此三本中,大英博物館的S.2045與S.4272首尾俱殘,巴黎國立圖書館的P.3436首殘尾全;三本相加,除首部序文略殘外,基本可以復原全書面貌。但胡適歸國后,忙于文教事業(yè)與社交活動,并無精力與時間將上述三種寫本加以?闭。匆匆五年過去,胡適的這一重大學術發(fā)現(xiàn),還只停留在他的日記與論文中,始終未能有一部《楞伽師資記》校印本面世。直到1931年,一位朝鮮學者登門訪求胡適的影印本,該書的校印出版計劃方才開始推進。
這位朝鮮學者名叫金九經(1900—1950),原在朝鮮漢城帝國大學任教,于1924年來到中國北京,曾入住“未名社”。1925年至1928年間,他又在北京大學任講師,講授日文和朝文,這期間還曾與魯迅有過交往。但殊不知,金九經還曾在日本京都的大谷大學就讀,曾是日本著名學者鈴木大拙(1870—1966)的弟子,一直傾心于佛學及佛教史研究。他之所以能登門訪求胡適的《楞伽師資記》影印本,很大程度上與其師鈴木大拙與胡適在學術的交流共鳴有關。
原來,1930年鈴木大拙用英文寫成《楞伽經研究》一書,在英國倫敦出版。不久,他即將此書從日本京都寄贈北平的弟子金九經。金又將此書贈予胡適,“請其批評,私意欲期中日學者之互相溝通也!焙m讀罷此書之后,于1931年1月2日復信致金,稱“鈴木先生的楞伽研究,已讀了一部分。他的工作是很可佩服的。有一部分的見解,他和我很相同”,但同時又稱“有些地方,我不能完全同意”。因為胡適認為,鈴木大拙沒有看到過《楞伽師資記》的唐代寫本,得出的學術觀點還不夠全面。同時,胡適也表達了他作為后輩學者的謙虛,稱“我本想做《楞伽宗考》,至今未成;俟定居后,當續(xù)成此書,請鈴木先生指正!闭窃谶@種情形之下,鈴木大拙向胡適推薦金九經校印《楞伽師資記》,以便中日兩國學者在學術研討領域有一部可供參考的“定本”。
1931年11月15日夜,胡適為《楞伽師資記》校印本撰寫的序言終于完稿,開篇即提到金九經借去影印本校印,又讓他再?迸c寫序的整個過程。原文如此:“民國十五年(一九二六)九月八日,我在巴黎國立圖書館讀了楞伽師資記,當時我就承認這是一篇重要的史料。不久我回到倫敦,又在大英博物館讀了一種別本。這兩種本子,我都托人影印帶回來了。五年以來,我時時想整理這書付印,始終不曾如愿。今年朝鮮金九經先生借了我的巴黎、倫敦兩種寫本,校寫為定本,用活字印行。印成之后,金先生請我?绷艘槐,他又要我寫一篇序。我感謝金先生能做我所久想做的工作,就不敢辭謝他作序的請求了。”看來,金九經在“事變方殷”的情形之下,“特事特辦”,采取了先將正文校印出來,分頭送至鈴木大拙與胡適兩處,讓他們再?币槐橹螅讲抛罱K排定正文,再等胡適序言一到,即可付印了。
雖然胡適的撰序終于完稿,但“九一八”事變爆發(fā)之后,因局勢所迫,在北平校印《楞伽師資記》之事仍不得不中止。直到1933年,金九經主持的以校印古本佛教史料為主的“姜園叢書”陸續(xù)面市,該叢書中的《校刊唐寫本楞伽師資記》終于在沈陽得以印成。在此之后,《?茖懕纠阗熧Y記》成為東亞學界在研討佛教史時,普遍使用的一種“定本”,這一版本通稱為“姜園叢書本”。(文/肖伊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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