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一個人在逛書店、被書環(huán)繞時，是他最美好的時候。我得到的就是這最好的部分�！奔s翰認為，這是他開書店獲得的最好回饋。

編者按：在文化之都紐約，獨立書店是不可或缺的風景。它們曾經(jīng)遍布城市的每個角落，但在過去二十年間，因租金的上漲和亞馬遜、巴諾等連鎖書店的崛起而備受威脅。所幸這城市總有足夠多的愛書人、足夠強的文化生命力，如今的紐約獨立書店又迎來了一波復興�，F(xiàn)在，騰訊文化將帶你探訪一些紐約城最有型格、最具特色的獨立書店，也走進那些人和書相遇的故事。

克勞福德-道爾書店大門口 拍攝：邱于真

騰訊文化 吳永熹 發(fā)自美國紐約

伍迪·艾倫和科倫·麥凱恩有什么共同點？答案是，他們都喜歡光顧紐約上東區(qū)的一家小書店。這家書店雖小，卻品位一流。今年年初大熱的美國小說《斯通納》，最初就是由書店老板推薦給紐約書評出版社，從而熱銷全球的。

它叫克勞福德-道爾書店（Crawford Doyle Booksellers），位于81街和麥迪遜大道，距大都會博物館幾街之隔。只有兩間店面的它初看毫不起眼，但一走進去，你就會被精挑細選的書籍和親切的店員打動，忍不住細細逛起來。

有什么比開一家小書店更有趣的事呢？

克勞福德-道爾書店內(nèi)部 拍攝：邱于真

克勞福德-道爾書店的店主是一對老夫婦，“克勞福德”和“道爾”分別是妻子朱迪·克勞福德和丈夫約翰·道爾的姓氏。妻子今年83歲，丈夫今年82歲。兩夫婦雖然已經(jīng)從書店的日常經(jīng)營中退了出來，但還是常常去書店和客人聊天。他們曾有一個老員工，在店里服務了近二十年，從書店退休時已87歲了。

克勞福德-道爾書店創(chuàng)立于21年前的1995年，那一年剛巧亞馬遜也成立了。當時約翰為IBM工作了幾十年，有一份相當成功的事業(yè)，在亞洲各國包括日本、新加坡、中國都呆過不少時間。在規(guī)劃自己的退休生活時，他想做點更好玩、更有意義的事，而他和妻子朱迪都是愛書人——有什么比開一家小書店更有趣、更有意義的事呢？約翰說，從一開始決定開書店，兩夫婦就沒有什么賺錢的打算。

當時約翰還差幾年退休。他立即開始著手準備：加入美國書商協(xié)會，業(yè)余時間常和朱迪一起參觀各大書展。正式退休后，他還去幾家書店做了一段時間義工。

在積累了一定經(jīng)驗后，約翰和朱迪開始為書店選址。1995年，夫婦兩人跑遍了曼哈頓全島，但或?qū)�看過的店址不滿意，或覺得門面成本太高。最后，他們在家門口碰到了心儀之選——位于東81街和麥迪遜大道的一家書店要轉(zhuǎn)讓。從1938年開始，這里一直是書店。盡管幾經(jīng)易主，風雨飄搖，但就像某種不滅的傳統(tǒng)一般，它始終作為書的世界而存在著。約翰和朱迪認為，將這小書店的傳統(tǒng)接續(xù)下去，會是一件美妙的事。他們盤下了它。

當時，他們?yōu)樽约褐贫�了一個十年計劃，打算此后就正式“退休”。沒有想到，這一做就是二十一年。

82歲的書店店長約翰·道爾 拍攝：邱于真

把《斯通納》推薦給紐約書評出版社

書店創(chuàng)辦時留下的黑白照片 拍攝：邱于真

克勞福德-道爾書店雖不大，但書的品種卻不少。書店盡量維持規(guī)模適中的書種，每本書的庫存通常只有兩三本。

將這家書店和一般的小書店區(qū)別開來的，是店里的選書標準。約翰透露，店里最早的一批貨是照著哈羅德·布魯姆的《西方正典》來訂的——聽到這話，哈羅德·布魯姆這位品位挑剔的耶魯大學者也許會頷首微笑吧。

“將我們這樣的小書店和巴諾（注：著名的連鎖書店）區(qū)別開來的一個關(guān)鍵點是，巴諾書店什么都有，好書和壞書都混在一塊，但我們這里只選好書�！奔s翰自豪地笑著說。

這不是自夸。紐約書評“重現(xiàn)經(jīng)典”書系主編埃德溫·弗蘭克也認為，這里是上東區(qū)選書標準最高的一家書店。今年年初大熱的美國小說《斯通納》，最初就是由約翰推薦給紐約書評出版社，再由紐約書評重出后熱銷全球的。

《斯通納》的傳播史是個有趣的故事。作家科倫·麥凱恩是這家書店的老顧客，從他那里，約翰聽說了《斯通納》。而麥凱恩本人則是從丹佛一家名叫Tattered Cover（可譯為“爛書皮”）的小書店聽說約翰·威廉斯其人和《斯通納》其書的。威廉斯曾在丹佛大學教了很多年書。

不只是《斯通納》，英國作家杰弗里·豪斯華德（Jeffrey Household）的懸疑小說《暴戾人》（Rogue Male），也是由約翰推薦給紐約書評出版社的。《暴戾人》首版問世于1939年，講的是一個英國殺手試圖槍殺某歐洲獨裁者，失敗后到處躲避追殺的故事。盡管故事中的獨裁者沒有名字，但后來作者承認，他的原型就是希特勒。小說情節(jié)緊張、刺激，出版后大受歡迎，曾在1941年和1976年被兩次改編成電影。

約翰向紐約書評大力推薦《暴戾人》，是因為它是他少年時代最喜歡的懸疑小說之一。在和顧客的交流中，他確證了這本書的價值——很多顧客都成了這本書的粉絲。約翰告訴騰訊文化作者，在給男性顧客推薦小說時，《暴戾人》是他最先想到的一本書。據(jù)他觀察，這些男性顧客往往是去陪妻子買書的，他們的主要興趣是歷史和商業(yè)類的書，很少會買小說，但他相信他們會喜歡它。果然，他們讀后的反饋都極其熱烈，《暴戾人》在紐約書評重出后也銷量不俗。

在書店里，對好書有火眼金睛的，不只約翰一人。在發(fā)現(xiàn)一個員工對書的驚人了解和絕好品位后，約翰慢慢地將選書的工作移交給了他。后者就是書店經(jīng)理和主要買手托馬斯·拓博。托馬斯從紐約大學創(chuàng)意寫作項目畢業(yè)后，就一邊兼職教寫作課，一邊在書店打工。如今，四十多歲的他已經(jīng)是克勞福德-道爾書店的老員工了。

書店經(jīng)理托馬斯·拓博。對于書，他有著很好的眼力 拍攝：邱于真

“托馬斯什么書都讀過�！奔s翰說。一些好書在美國獲得口碑之前，托馬斯就已經(jīng)在店里大力宣傳了，比如英國作家簡·加達曼（Jane Gardam）的《舊污穢》(Old Filth)三部曲系列。《舊污穢》三部曲講的是一個在殖民時期的馬來半島長大的英國律師晚年省思人生的故事，筆觸平實、機智而內(nèi)省。托馬斯認為，加達曼的《舊污穢》與《斯通納》有著類似的素質(zhì)：故事并不戲劇化，卻以動人的文字描繪了一個深邃的內(nèi)在世界。

托馬斯也認為，阿諾德·貝奈特的《老妻子的故事》（The Old Wives Tale），是一本精彩的歷史小說——在此書中，貝奈特的風格介于喬治·艾略特和E.M.福斯特之間。托馬斯還很推崇大衛(wèi)·貝茲莫茲吉斯（David Bezmozgis）的《自由世界》(The Free World)。它講述了一個猶太家庭逃離鐵幕時期的蘇聯(lián)的故事。托馬斯認為作者以令人信服的筆觸描述了一個煉獄般的世界。

讓伍迪·艾倫一個人靜靜地待在那兒

書店二層俯瞰場景 拍攝：邱于真

作為一家社區(qū)書店，克勞福德-道爾的一大特點是它的氛圍親密而友好。店里的不少客人都是老顧客了，常常會來找托馬斯和其他店員聊天，分享他們對一本書的閱讀心得，推薦讓他們激動的好書，或是尋求閱讀建議（當然，是在店里不忙的時候）。這種友好與信任的關(guān)系，在連鎖書店里很難找到。

第一次去克勞福德-道爾書店時，騰訊文化作者曾請托馬斯幫忙向一位中國朋友推薦小說，要求語言較為簡單、平實。托馬斯馬上推薦了洛麗·摩爾的《自助》、莉迪亞·戴維斯的《不能與不會》和托尼·厄爾利的《男孩吉姆》，靠譜至極。這三本小說都來自文筆精湛、文思獨特的小說家，并且語言都平易、樸實，朋友讀后非常滿意。這樣的例子，在克勞福德-道爾書店每天都會發(fā)生。

約翰認為，書店的成功和店址有很大關(guān)系。因為距大都會博物館不遠，克勞福德-道爾書店的顧客不僅有上東區(qū)的“土著”，也有不少從別處來逛博物館的讀書人，甚至還有不少從亞洲、歐洲遠道而來的游客。

其中有不少人是慕名而來的——他們知道，這里是湯姆·沃爾夫和伍迪·艾倫會光顧的地方。湯姆·沃爾夫是書店的一個朋友，不時會去店里簽書。大導演伍迪·艾倫就比較疏離。眾所周知，他喜歡在紐約城里到處走，約翰謙稱，伍迪來克勞福德-道爾，大概是因為書店正好在他的散步路線上。當被問及伍迪的看書習慣時，約翰說：“我們不會試圖去利用他的名氣。我們會讓他一個人靜靜地待在那兒。”

一位讀者在書店靜靜看書 拍攝：邱于真

“一個人在逛書店、被書環(huán)繞時，是他最美好的時候。我得到的就是這最好的部分�！奔s翰認為，這是他開書店獲得的最好回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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