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揚州八怪之后，在文人畫史上占有重要地位的乃是海上畫派。其之所以興起，市場因素也是直接的原因。

揚州八怪與海上畫派在起源上有著相似的社會因素，在風格上二者也有著師承的淵源關系，蘇州博物館自2017年10月17日起遴選館藏兩派之精品合璧展出，從比較之中，或可窺見文人畫派自清初以來逐漸走向多元流變之一斑。

“文人別派——蘇州博物館藏揚州八怪與海上畫派合璧展”海報

揚州八怪，重視個性表現(xiàn)，不拘于形似

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無賴是揚州。

清代中期，揚州一地，擅鹽業(yè)與漕運之利，出現(xiàn)了富甲天下的揚州鹽商。由于鹽商對于藝術的熱衷與贊助，在此地便興起了一批身份相似與風格相近的畫家群體，史稱揚州八怪，或統(tǒng)稱揚州畫派。

清 李鱓 花卉冊

因此“揚州八怪”并不專指某八個人，實際上是泛指代表揚州畫壇新風的一批畫家。這批畫家大體可分為三類。他們或為官場去職的州縣官吏，如鄭板橋、李鱓、李方膺、高鳳翰。由于他們雖學優(yōu)登仕，但官小職卑，其政治抱負不得施展，又能體會民間疾苦，遂常以“四君子”等為題材，在詩書畫中發(fā)泄牢騷，表現(xiàn)品格，寄托“用世之志”。其畫風多清剛跌宕，潑辣奔放，甚至不守規(guī)矩，有所謂“霸悍氣”。其中鄭燮影響最大。鄭燮曾任山東范縣令，后調(diào)任濰縣縣官，親政愛民，卻得罪上級，罷官后來揚州賣畫為生。他尤擅長畫墨竹，于前人成法中汲取營養(yǎng)又自成家數(shù)，其瘦勁挺拔的筆法，疏密相間的布局，體現(xiàn)了竹清風勁潔的品質(zhì)。

清 高鳳翰 甘菊圖軸

“揚州八怪”中的第二類是一生布衣的文人畫家，如金農(nóng)、高翔和汪士慎。他們出身貧寒，或因看破官場的腐敗而潔身不仕，或因功名不就，甘為布衣，靠鬻字賣畫為生。藝術上，他們一方面繼承了抒性情，尚創(chuàng)造的文人畫傳統(tǒng)，另一方面又注重從金石書法的古樸自然、似拙實巧中吸取營養(yǎng)，寄托了高潔的人品與不肯同流合污的情操，最具代表性的有金農(nóng)。金農(nóng)，久居揚州，考場失意，鬻賣字畫古玩于揚州。其作品造意新奇，構境別致，筆墨樸秀，巧拙互用，耐人尋味�；�鳥山水多意境雋永，有生活情趣。人物肖像畫則形象古樸稚拙，放筆寫意，開一生面。代表作有：《自畫像》、《寄人籬下圖》、《采菱圖》等。

清 羅聘 蘭花冊

第三類畫家是有文人修養(yǎng)的職業(yè)畫家，如黃慎、羅聘和華喦。他們出身寒苦，也不滿現(xiàn)實，因早年即賣畫為生，故練就了廣博而深厚的功力，較注意適應民間欣賞習慣，又因揚州風氣影響，也吸取了文人畫家之長，講求人品，兼擅三絕，放筆寫意，作品題材廣泛，畫法精熟，亦較“諧俗”。其中，黃慎（1687-1770）自幼家貧，但能刻苦研習，肖像、人物、山水、花鳥均能，又擅長大寫意人物畫，取材社會下層人物，雖形象較雷同，但能以狂草入畫，形成粗豪奔放的風格。代表作有《伏生授經(jīng)圖》、《魚婦圖》、《攜琴仕女圖》等。

清 李葂 荷花軸

“揚州八怪”在藝術觀上重視個性表現(xiàn)，主張自立門戶；在題材上除了擅長以四君子與松石等來表現(xiàn)一般文人畫的清高絕俗之外，還善于運用象征、隱喻等手法表現(xiàn)對現(xiàn)實生活的觀察，并通過題畫詩文表達一定程度的社會關懷；在筆墨風格上，主要繼承青藤白陽與八大石濤等人的水墨寫意技巧，而不拘于形似。他們的作品盡管沒有也不可能消除封建思想的影響，但在一定程度上掙脫了宮廷提倡的正宗保守藝術的羈絆，或多或少地擺脫了貴逸平和的“士氣”與“書卷氣”，形成反映時代的新風貌，發(fā)展了寫意畫。

海上畫派：金石入畫，打開文人畫史另一面。

揚州八怪之后，在文人畫史上占有重要地位的乃是海上畫派。其之所以興起，市場因素也是直接的原因。1840年鴉片戰(zhàn)爭以后，上海開埠通商，逐漸由一個荻港漁村演變?yōu)槭�里洋場。清末張鳴珂云：“自海禁一開，貿(mào)易之盛，無過上海一隅，而以硯田為生者，亦皆于于而來，僑居賣畫”。

其中 “海上四任”任熊、任薰、任預、任頤與金石畫派之趙之謙、吳昌碩乃為個中翹楚。虛谷、蒲華、倪田、張熊、朱熊、胡公壽等亦卓然名家。

其中任熊（1823-1857）人物、山水、花鳥翎毛、走獸蟲魚無所不能。筆力雄厚，氣味靜穆，深得宋人神髓。尤精人物畫，學陳老蓮，進而遠溯唐人，得貫休遺意，形象夸張，得人之神采，自成一家。任熊之弟任薰（1835-1893）尤擅花鳥、人物，其在構圖上有所特長，在極小畫面上開拓出廣闊、妙趣盎然的意境。他的另一特點是工于著色，濃淡相宜，清新可愛，絕無柔媚習氣。此外，任薰人物畫，線條遒勁圓韌。由其晚年人物衣褶，運筆如同書法中行草，似有行云流水之感，形態(tài)多奇?zhèn)サ纳碥|，出乎尋常容貌，帶有性格的神態(tài)，別出心匠。

清 任頤 風麈三俠圖軸

另一位更為大眾熟知的任頤（1840—1896），字伯年，擅畫人物、花卉、翎毛、山水，其畫在江南一帶，影響甚大，為“海上畫派”的代表人物。任頤的人物畫，早年隨其父學得，并從民間學會泥塑，后學習西洋素描，并通過街頭寫生掌握了鉛筆速寫技法，加強了中國畫寫實成分，把工筆與寫意、中國傳統(tǒng)畫法與西洋畫法、文人畫與民間繪畫結合起來，因其肖像成就，被譽為“曾波臣后第一手”。其花鳥畫更富有創(chuàng)造，富有巧趣，早年以工筆見長，仿北宋人法，純以焦墨鉤骨，賦色肥厚，近老蓮派。后吸取惲壽平的沒骨法，陳淳、徐渭、朱耷的寫意法，筆墨趨于簡逸放縱，設色明凈淡雅，形成兼工帶寫，明快溫馨的格調(diào)，這種畫法，開辟了花鳥畫的新天地，對近、現(xiàn)代產(chǎn)生了巨大的影響。任伯年的山水畫創(chuàng)作不多，早年師法石濤，中年以后兼取明代沈周、丁云鵬、藍瑛、并上追元代吳鎮(zhèn)、王蒙、以縱肆、勁真的筆法見長。

清 任預 空江流晚鍾圖金面扇

而后“海派”則以吳昌碩為巨擘，他在詩、書、畫、印各方面都有很深的造詣，尤其擅長大寫意花卉，用筆遒勁有力，墨色濃淡干濕相宜，色彩大膽而強烈，于古樸中孕育生意又不乏書卷氣。

清 吳昌碩 菊石圖軸

海派在時間上也跨越了相當長的時間，直至今日仍在延續(xù)，“海派”風格或工或?qū)�，皆力求入古出新、雅俗共賞，其中金石畫派尤能承乾嘉考據(jù)之遺風，集詩書畫印之專長，超越四王陳腐窠臼而以金石筆法入畫，為傳統(tǒng)文人畫史別開一生面。

后來的朱屺瞻、陸儼少、吳湖帆、林風眠、劉海粟、謝稚柳、唐云等人都為海上畫派的名家。另一方面海派也對齊白石等其他地區(qū)的畫家畫風的形成有著很深刻的影響。

清 虛谷 松鶴中堂

揚州八怪與海上畫派在起源上有著相似的社會因素，揚州八怪起源于清朝中葉富庶的揚州，海上畫派源自近代中國經(jīng)濟文化中心——上海，均面臨著傳統(tǒng)的遣興自娛向商品社會與市場需求的轉(zhuǎn)變；在風格上二者也有著師承的淵源關系，均出現(xiàn)了一種結實、活潑茁壯之氣，取材偏向平常生活，雅俗共賞，具有相當?shù)氖忻窕�特征。故此次即特別遴選館藏兩派之精品合璧展出，從比較之中，觀者或可窺見文人畫派自清初以來逐漸走向多元流變之一斑。

展覽信息：

文人別派——蘇州博物館藏揚州八怪與海上畫派合璧展

展覽時間：2017年10月17日至11月17日

展覽地點：蘇州博物館二樓吳門書畫廳

本文轉(zhuǎn)自澎湃新聞 http://www.thepaper.cn/